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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原创武侠】《逍遥游》(不定时更新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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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9-4-2 14:03:15 | 只看该作者 |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|倒序浏览 |阅读模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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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9-4-2 14:04:05 | 只看该作者
            这部小说是继《忆潇湘》后的第二部长篇,也是它的续曲,希望大家多多支持,放心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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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9-4-2 14:04:41 | 只看该作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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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9-4-2 14:05:40 | 只看该作者
  第一回 道随缘生
  
  海平天阔,鱼跃鸥升。
  甬东普陀岛西南侧一岸,斜林微露,阡陌小径。不远处,一名灰袍男子缓缓而来,骑驴闲走,不时拨弄着黑驴双耳,显得好不惬意。
  但瞧那人一身长袍,青丝如雪,微微泛黄,就连他脸上双眉、长须也尽显花白,似是有耄耋之龄。可再看他面色红润,犹如血玉,双眼中神采奕奕,泛起精光,仙风道骨,全然没有半点老态龙钟之象,也不知他究竟年岁几何。
  而他脚下那黑驴却是低首而行,两眼半睁半闭,没精打采得紧。那白发道人见了,左手挑起一个歪头柺棍,轻打黑驴后蹄,笑道:“好啦,老朋友,打起点精神来咯,再走几里路就应该能瞧见人烟了。”
  谁知那黑驴仅是懒叫几声,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迈着小步,丝毫未有理睬之意。白发道人爽朗而笑,口中轻哼起一曲无名小调,声音虽小,却是余音不绝,久久回荡在途经的山林之间。
  果不其然,一人一驴行了约莫三、四里,岸边已是稀稀落落地坐落了二、三十户人家。这岛上居民大多皆以捕鱼为生,此间又正值午后,家中年轻力壮的男女早已出海劳作,只留下老人小孩在屋外补网,也有不少孩童在海边玩水嬉戏,不知疲倦,甚是热闹。
  唯独有一名男孩,一人坐在路边,手中握着两个杂草编成的玩偶,来回摆弄,口中还不时念念有词。
  白发道人见此,心生好奇,当下翻身落地,缓缓走上前去,俯身叫道:“小兄弟,你好啊!
  那男孩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候似是吓了一跳,不自觉地起了身,将手中玩偶藏于背后,瞧了白发道人两眼,轻声道:“道长你好...”
  白发道人不免一笑,问道:“请问小兄弟,这西江寺要如何去得?”
  男孩见他笑态随和,心中也略有消去疑惑,亦是笑了起来,指着身后东北方向道:“沿着这条山路再走上十几里,上山穿过紫竹林便是西江寺了。”
  白发道人瞧这男孩十二、三岁,眼下却是独自玩耍,转头又瞧了瞧海边追逐打闹的诸多孩童,不禁问道:“小兄弟怎么不下去跟他们作伴?”
  男孩听罢,脸上稍显得有些黯然,从身后拿出两个草编玩偶,低头拨弄,轻声道:“我身子一直不好,阿东、阿强他们都不愿意跟我玩。”
  白发道人又仔细打量了他几眼,只见这男孩脸色青白,眉宇有一道黑气若有若无,应是体弱气虚之象,当下也不多问,便道:“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?”
  男孩一字一句地缓缓道:“我叫魏玦,魏国的魏,玉玦的玦。”
  白发道人闻言,不禁暗忖道:“此子姓名倒是有些学问。”
  他正想间,却听魏玦开口问道:“那你也告诉我你的名字吧。”
  白发道人淡淡一笑,将手中柺棍一斜,道:“贫道方雪鸢。小兄弟,多谢指路,你我就此别过。”
  魏玦方想开口询问,但听得身后忽地响起一阵柔弱的呼唤声。
  “玦哥,玦哥!”
  魏玦当即回首,只见不远处一名素衣女童,正向此间缓缓走来,脚下步子跌跌撞撞,似是十分吃力。
  魏玦见此,脸色蓦地紧张起来,忙转身对方雪鸢道:“道长,我...”谁知方才那山路上已是空无一人,他扫视四周,也未见半个人影,那方雪鸢竟是如同鬼魅一般,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,不免令他心底一怔。
  此时岸边那女童已是赶了上来,但瞧她柳眉玉鼻,檀口杏眼,年纪虽小,却是长得标致,只是她面无血色,双唇煞白,显得弱不禁风。
  女童瞧着魏玦,轻声细语道:“玦哥,你怎么了,对我不理不睬的,是不是又在生阿彤的气?”她言语间气息混乱,如此寻常的话便是说了许久。
  魏玦看她神情疲惫,忙道:“阿彤,不是叫你以后别跑这么急么,怎么还这样,万一犯病了怎么办?”
  阿彤看得魏玦面色紧张,白皙的小脸上微微涌上一丝血色,柔声道:“好啦,玦哥,阿彤知错啦,你就别再生阿彤的气了。”
  她说着,右手从衣袖里掏出一包事物,“哑娘早些时候给我做了一些酥糕,阿彤就想跟玦哥你一起吃。”
  魏玦见此,没好气地弹了弹阿彤的前额,嗔道:“你呀你,身子不好还这般调皮,以后长大了呀,看谁还敢娶你。”
  阿彤闻言,只是低头傻笑,没有说话,一双水灵的大眼却是不时地偷瞄着魏玦。
  眼下几近酉时,天边渐起一抹淡红晚霞。两人当下在路边相邻而坐,吃着那酥糕,你一言我一句地聊了起来。
  “玦哥,刚才你在这里干什么呢?我找了你好一会儿呢。”
  魏玦听罢,心里陡然回想起方才那奇怪的白发道人,便道:“对了,阿彤你不说我还真忘了。先前我本来是坐在这儿一个人玩你送我的‘铁头将军’,谁知道忽然来了一个老道长,问我北面的西江寺如何去,结果我一回头跟你打招呼的时候,那人一下子就不见了。”
  阿彤双眼瞧着魏玦,听到此处,神色蓦地一怔,随后却是“格格”笑了起来,道:“玦哥,你怎么也学得跟阿东哥一样,开始喜欢骗人啦。”
  魏玦满脸正色,忙解释道:“我哪有骗人,真的...”
  阿彤未等他说完,嫣然道:“好啦好啦,玦哥,阿彤心里明白的,你可能会骗其他人,但是你是绝对不会骗我的。”
  魏玦听得这话,心底不禁涌上一股暖意,亦是傻笑起来。
  恰在此时,魏玦只觉眼前什么事物一晃而来,重重打在前额,继而跌落在地。虽说不甚疼痛,可这起落太过突然,令他口中不自觉地叫了起来。
  阿彤也是被这突如其来之事吓了一跳,忙关切道:“玦哥,你怎么样?”她抬头看去,只见魏玦额前略有红肿,微微凸起。
  魏玦摆摆手,当下低头一瞧,只见脚下一只八脚螃蟹翻滚而起,横着身子向海边逃去。他心中正觉奇怪,忽听得身前有数人拍手高喊道:
  “阿玦一身病,阿彤半条命,两人凑一对,生个小妖精!”
  山外斜阳残照,映出来人模样。只见六、七个孩童缓缓向此处走来,嬉皮笑脸地拍着手掌,不断朝魏玦、阿彤二人起哄。
  魏玦见此,脸色已是有些恼怒,当即拉着阿彤的手,低声道:“阿彤,我们走。”
  “小白猴,这么着急走,是要回家找爹娘哭鼻子么?”
  但瞧人群中走出一名少年,鼻直口方,浓眉大眼,相貌虽是稚嫩,身段看似已有十六、七岁的年纪,俨然一副领头大哥的模样。
  而魏玦对其所言则是置若罔闻,依旧是头也不回地向着村里走去。一旁的阿彤一脸害怕,时不时回头瞧看众人,似乎是对之十分忌惮。
  那少年见状,一脸扫兴,啐道:“不好玩,小白猴现在一点都不好玩!”
  此时,却见他身后快步窜出个小男孩,身材不高,丹凤斜眉,犀颧尖颌,嘲笑道:“阿强哥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这小白猴啊,向来就是孬得很,活脱脱就是一孬种,现在啊,就是赶着回家哭鼻子呢!”
  此言一出,随行的几名男童便又是起哄起来,喝喊道:“孬种小白猴,回家哭鼻子!孬种小白猴,回家哭鼻子!”
  魏玦心性坚忍,却是最听不得别人说自己是孬种,他自知身后众人是有意讥讽,可还是不顾一旁阿彤的劝告,停下脚步,回转神来,惨白的脸上微微渗出血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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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9-4-2 14:06:13 | 只看该作者
  但见魏玦忽然转怒为笑,大声对眼前众孩童喊道:“喂,小孬种骂谁呢?”
  阿强本是面有不甘,瞧得魏玦回身搭话,微微一怔,继而憨笑起来,饶有兴趣地回道:“小孬种当然骂你呀,哈哈!”他身后的一群孩童见阿强笑骂起来,未有多想,自然也是应喝道:“对对对!小孬种骂你,小孬种骂你!”
  魏玦身旁的阿彤原本是一脸惊恐,听到这番话,却捂住小嘴“扑哧”一声,忍不住笑了出来。魏玦神色淡然,拍拍阿彤肩头,低头轻声道:“走吧。”
  唯有阿强身边的阿东感觉有异,细细一想,忽然恍然大悟,忙制止众人,低声对阿强耳语道:“别喊了阿强哥,小白猴他...他是在骂你小孬...”阿东看着阿强疑惑的眼神,硬是把最后的“种”字咽进嘴里。
  阿强被他这么提醒,也是明白其中的意思,看似稚嫩的脸上笑容一僵,当即窜上一阵羞色,猛地向前冲去。他身形壮硕,三两步便到了两人身后,一把抓住魏玦肩头,用力一拽,口中叱喝道:“你这小白猴,竟然还敢顶嘴!”
  魏玦身体瘦弱,鲜有气力,被阿强如此一拉,忽觉身子一晃,转念间便是重重摔在地上。一旁的阿彤也是跌到在地,回首一瞧,只见魏玦的额头已是渗出一片殷红,将地上的白沙染成了点点血色。
  “玦哥!”阿彤哭喊着挣扎起身,忙往魏玦身边跑去,却是被两名男童架住,动弹不得。
  魏玦倒地之后,脑中一阵晕眩,方想撑地起来,只觉颈背之间被人狠狠踩了一脚,又重重摔到鼻子,难以抬头。
  但听阿东尖声笑道:“哎呀呀,小白猴呀小白猴。几日不见,没想到你也是能耐了,竟然敢戏弄阿强哥?!”他转而瞧向身旁的阿强,一脸殷勤。
  阿强右脚踩着魏玦身子,脸上怒气仍是未消,低声喝道:“来呀兄弟们,给小白猴喂喂食!”他此言一出,周遭的那群小孩童们便吆喝起来,一个个都是俯下身子,双手拨弄着地上的白沙,“呼呼”往魏玦的身上泼去。
  转眼间,魏玦口鼻便被淹没在沙中,难以呼喊。他身体受制,不得动弹,唯有两只小手不断挥动,胡乱捶打,挣扎了片刻却是忽然没了动静。
  此时,阿彤也不知哪来的力气,猛地挣脱身旁二人的拉扯,冲到魏玦面前,混乱之中就连背上的衣衫也被扯开了一条大口子,来回推搡着魏玦的身子,哭喊道:“玦哥!玦哥!你怎么了,玦哥!”可任凭她如何叫喊,魏玦依旧是没有回应。
  突变之下,其余众人不由得面色一变。阿强忙撤开脚,后退半步,脸色煞白地望着阿东,支支吾吾地嘀咕道:“这...这小白猴也太不经玩了吧...”而平时别人眼中“足智多谋”的阿东也是一脸无措,呆呆地看了看阿强,又低头瞧着魏玦,不知道说些什么。
  这兔起鹘落之间,只见原本毫无动静的魏玦猛地从白沙中扬起头来,一口咬在阿强的小腿上,露出明晃晃的牙齿,脸侧的血迹夹杂着沙粒,显得神色十分狰狞。
  一时间,阿强吃疼大叫,阿东失声惊呼,阿彤转哭为喜,其余孩童慌张而逃,口中大呼“诈尸啦!”,让这小小的白沙岸边顿时乱成一团。
  阿强被腿上传来的痛楚疼得晃过神来,脸色蓦地怒不可遏,用力直踹魏玦脸颊,不断喝道:“踢死你这小白猴,快松口,快松口!”
  而魏玦此时眼色血红,任由阿强踢得满脸是血,竟是丝毫没有屈服之意,仿佛已是一只失了神智的野兽,眼中只有自己的猎物。一旁的阿彤心疼不已,忙俯身劝道:“玦哥,你别这样,我们回家吧,我害怕...”说着说着,便又是哭泣起来。
  原本已是跑出不远的阿东发觉又是魏玦在装神弄鬼,口中低声骂了几句,转身而来,抱起身前一块七、八斤重的大石块,举过头顶,嘴里叫喊道:“阿强哥莫慌,我来助你!”
  阿彤瞧得此景,想也未想,当即扑在魏玦身上,紧闭双眼,些许泪水溅在魏玦脸上。不经意间,阿彤背上开裂的衣衫中,一只瑰丽的青色凤凰赫然印在其白皙的肌肤上,显得甚是奇异。
  电光火石间,只听“簌簌”响声乍起,也不知从哪儿飞出的石子,一个打在阿东臂膀,另一个打在阿强额头。阿东双臂一软,手中石块登时跌落,转眼就砸到自家脚趾,疼得哇哇直叫。阿强则是感觉额头一阵剧痛,一摸之下,已是鼓起一个大包,骂骂咧咧道:“哪个不长眼的混账,还敢来戏弄我?!”
  但瞧得不远处,一道伛偻不堪的身影正向此处缓缓而来。阿东、阿强本是一脸怒意,谁料看见此人,眼中竟是泛起一丝恐惧,当即避开那人目光,也不敢再多说一句。而先前躲在一旁观望的那帮小孩更是四散逃开,口中皆是低声喊道:“鬼老太,鬼老太来了!快走快走!”
  阿彤发觉周遭忽然没了动静,便抬头四处张望,待到瞧见此人,蓦地低声啜泣道:“哑...哑娘!”
  此人一身老妪打扮,满头灰发,半齐半散,斜挡住右侧面容,左半边脸则是奇丑无比,土黄色的面皮上凸起无数个血疙瘩,左眼似睁非睁,也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,嘴角斜裂而上,整个脸上都仿佛透出一丝怪笑,让人望而生畏。
  此时魏玦已是脱力昏厥,脸上齿间尽是鲜血,仰面躺在沙地上。阿彤边哭边用衣袖擦去他身上的血迹,眼眶通红,小小的脸上全是难言的心疼。
  阿东、阿强眼见哑娘步步逼近,两人都不由得后退几步,似乎是忘了各自腿脚上的疼痛。阿强不敢与之对视,转过头去,咽着口水对阿东说道:“你...你还是什么妙计?”
  阿东慢慢凑到阿强身边,战战兢兢地将他扶起,轻声道:“阿强哥,好汉不吃眼前亏呀,走!”此言一出,两人当即是转身便逃,才猛地察觉自己腿上的伤,不禁疼得嗷嗷直叫,一跌三撞,渐渐消失在不远处的村子里。
  阿彤将魏玦抱在怀里,对哑娘哭诉道:“哑娘,你...你快救救玦哥吧,他...他都不说话了!”
  哑娘闻言转身,却是没有搭话,只是步履缓慢地走向二人,脸上仅露出的那只左眼死死地盯着魏玦,看似混沌的眼眸中流转着莫名的神情。
  
  魏玦醒来的时候,发觉自己已是躺在一间昏暗的房中,朦胧之间不免有些诧异。他方想起身,可一动之下便觉浑身酸痛,不由得轻声叫唤起来。
  外屋当即响起一阵女子的嗓音,高兴道:“玦儿醒了!孩子他爹,醒了,他醒了!”话音方落,就见一名身着布衣的中年妇女快步进门,一脸欢喜地瞧着魏玦,枯黄的双手在腰际围裙边来回翻搓,似乎是一时间不知该往哪放好。
  她面容略显清瘦,相貌再也平常不过。鬓发微显松散,胡乱扎了一条棕黄色的麻布,就是寻常渔村主妇的打扮。
  魏玦瞧着她欣喜的神情,心底涌起一股愧疚感,当即低头避开中年妇女的双眼,轻声道:“娘,我...”
  未等魏玦说完,中年妇女已是坐到他床边,打断道:“好了别说了,阿彤都告诉我们了。你呀,身子不好就不要在外面到处乱跑。要不是阿彤她娘俩碰巧看到你摔下山来,你一个人躺在外面说不定就被什么野兽叼走啦!”
  魏玦闻言一怔,脑中忽然浮现阿彤略显苍白的小脸,不免涌起一股暖意,支支吾吾地回道:“嗯...知道了娘,我以后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。”
  中年妇女宽慰地摸了摸魏玦的额头,看着他脸上的伤口,柔声道:“还疼么?”
  魏玦忽然觉得鼻头一酸,抬头看着她,勉力笑道:“不疼啦,只要娘在我身边,什么都不疼。”
  中年妇女也是会心而笑,整了整魏玦的衣衫,起身道:“好孩子,下床过来吃饭吧。”
  魏玦随她走出里屋,就瞧见一个身材不高的中年男子坐在门口的桌边,皮肤黝黑,嘴上是两撇象征着年长者的胡须,不大的双眼中微微露出精光,他左手把着烟杆,右手拿着筷子,抬头看了一眼魏玦。
  魏玦亦是瞧着他,心底有些发虚,低头叫道:“爹...”
  说起来,魏玦的祖祖辈辈,世代都生活在这白沙岙里。父亲魏洪,母亲杨莲花自然也是再平凡不过的白沙岙渔民。
  魏洪有意无意地应了一声,便转过头去,也不知在想些什么,连嘬了几口烟嘴,一团白灰色的浓烟当即四散开来。
  杨莲花闻着烟味,不由得轻咳几声,埋怨道:“孩子他爹,跟你说过多少次了。家里吃饭的时候就别再抽你那个破东西了,满屋子都是臭味,让玦儿怎么有胃口吃得下饭?”
  魏洪漫不经心地随口应付着,手中的烟杆仍是没有拿开。他低着头,用手指在木桌上比 划着什么,若有所思,却是忽然开口对魏玦说道:“今天又去找村北夏家的那个小丫头了?”
  魏玦方拿起碗筷,微微一怔,一双剔透的大眼睛看了看魏洪,又瞧了瞧杨莲花,没敢搭话。
  魏洪这时才放下烟杆,意味深长看了魏玦一眼,说道:“我们魏家几辈子都在这个地方打渔,说白了玦儿你以后也就只是个打渔的。以后呀,少跟那丫头来往,免得让人家说了闲话,坏了自己的名声。”
  杨莲花听了魏洪这番话,显然有些不悦,回道:“那你这糟老头不也坐在这里说别人闲话不是!今天要不是她们娘俩,说不定玦儿现在还在外面挨饿受冻呢,你呀你,就是爱听胡话,还瞧不见别人的好!”
  魏洪的神情稍有些不耐烦,拿起烟杆,在木桌沿上敲下几层烟灰,正色道:“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?村里人都说了,她们夏家来了这么些年,一不打渔二不做工,也不知道哪来的银两过日子,蹊跷得很。再说了,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疯婆娘你又不是没见过,整天神出鬼没,就跟贼一样,要我说呀,说不定连她们家里的东西都是别人那偷来的呢!”
 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,说得不可开交,听得魏玦心里浑然不是滋味,心道:“还是娘说得对,阿彤她们才不是这种人呢!”
  恰在此时,屋外蓦地响起一阵柔弱的呼喊声:“魏伯伯,杨婶婶,我能进来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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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这声音清脆动人,话语中似乎还透着一丝羞涩,让魏洪夫妇俩顿时安静了下来,彼此心里都是一怔。
  魏玦一下子就听出了声音的主人,双眼一亮,喜道:“是阿彤,阿彤来了!”他一边说着,一边从木凳上一跃而下,转眼就跑到了门边,略显苍白的脸上显着掩不住的开心。
  门的那头站着一个素衣女童,白皙的小脸上隐隐有些发红,正是阿彤。她那双水灵的大眼看着魏玦,嘴角不自觉地便扬起了笑容,轻声道:“玦哥...”
  未等魏玦开口,屋里的杨莲花满面笑容地迎了出来,忙道:“怎么还站在外面呀,真是的,来来来,快进来坐。”她一把拉过阿彤的小手就往屋里走,让她坐在之前魏玦的木凳上,笑着开口道:“还没吃饭吧,就坐下来跟玦儿一起吃吧,粗茶淡饭的你也可别嫌弃。”
  一旁的魏洪没有说话,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视了阿彤几眼,猛抽了几口烟,连烟杆里的火苗都似乎要窜了上来。而魏玦则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阿彤,脸上的笑容若有若无,桌下的双脚不自觉地来回荡个没完。
  阿彤始终低着头,显得有些拘谨,不时斜过头来偷看魏玦,小声道:“杨婶婶哪里的话,其实阿彤来之前就已经吃过晚饭了。不过便是能在玦哥家里坐这么一会儿,就已经很开心啦。”
  着,边瞪了魏洪一眼。
  阿彤转过头来,小心地打量着魏玦脸上的伤口,柔声道:“玦哥,你脸上的伤...还疼么?”
  魏玦看着阿彤的眼睛,摇摇头道:“不疼啦,一点都不疼。”
  言语间,阿彤的手里忽然多出一个小罐子,递到魏玦怀里,道:“这是哑娘熬的骨头汤,让我送来的。玦哥记得要趁热喝呢,这样伤才好得快。”
  魏玦接过罐子,怔了片刻,忽然傻笑起来,轻声道:“阿彤,你真好。”阿彤闻言,脸上蓦地一红,头低得更低了。
  杨莲花自然是把二人的举止神情瞧得分明,心里不禁念叨着:“阿彤的这个小姑娘心地好,又跟玦儿这么亲近,要是让能做魏家的儿媳妇还真是不错。只不过大洪这个老顽固...”
  她思忖间,屋里的几人都没有开口说话,不免觉得有些尴尬,当即笑道:“哎呀,怎么能让你们这么破费呢,真是太让我们做父母的过意不去了。阿彤你也别老是干坐着,就算是吃了饭,也可以尝尝婶婶做的菜再走嘛。”
  阿彤已是从木凳上爬了下来,摇头道:“多谢婶婶的好意啦,阿彤在这里多有打扰了。玦哥,叔叔婶婶,告辞啦。”她气息羸弱,话语极轻,转眼就出门去了。
  杨莲花当即喊道:“哎,阿彤别着急走呀...”她看着门口一脸失望,身子一侧,对魏洪没个好脸色,嗔怪道:“你也是的。这客人来了,一句屁话都不放。人家走了连个客气话也不会说,还好意思说别人闲话,真是不知羞。”
  魏洪仍是一脸漠然,手中的筷子夹起几颗花生便往嘴里塞,又是连抽两口土烟,不紧不慢地说着:“这客来客往的,不都有你招呼着么,我这不知羞的粗人又何必多操心呢。”
  杨莲花坐回自己位置,没好气地白了魏洪一眼,一时间也没想出什么能对上的话,干脆就不出声,自顾自地吃饭。
  而一旁的魏玦却是浑然没有把父母的唠叨话放在心上,两眼直愣愣地盯着阿彤远走的背影,掌心还隐隐感受得到罐子里传来的温暖,阵阵入心。
  
  儿时的光阴总是过得简单而又匆忙。转眼之间,白沙滩边的事已是过去了三、四天。
  这一日,魏洪、杨莲花夫妇又是早早出门打渔去了,只剩魏玦一个人在家里。此时他脸上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,仅是留下几块淡红色的印子,乍一看也是瞧不出什么异样。
  魏玦在家中坐了许多,不免觉得有些无趣,便想一个人出去走走。可刚一出门就看到了阿东、阿强那七八个孩童聚在不远处的石堆上,窃窃私语,脸色神秘。
  但瞧阿东单手叉腰,双脚站在一块大石边,指点江山,说得神色飞扬,而其余人则是听得眉头紧皱,忽喜忽忧,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。魏玦看着阿东那张尖腮猴脸,就觉得厌恶至极,当下便远远绕道过去。
  恰在此时,人群中的阿强不经意间抬头,便发现了魏玦,继而拍了拍阿东的肩膀,使了个眼色。阿东当即会意,大声吆喝道:“你们听说了么?昨晚呀,村北的阿刘哥在紫竹林遇上了怪事呢!”他说话的嗓音登时拔高许多,就连二十几步远的魏玦都听得一清二楚。
  阿强顺口搭话道:“究竟是什么怪事儿呀?”他的声调也是有些奇怪,似乎是刻意想要说给不远处的魏玦听。
  魏玦自然也是听出了异样,心中暗想:“这两个人又再玩什么花样?”他思忖片刻,就在一旁的沙滩上盘腿坐下,侧耳倾听。
  阿东朝阿强挤了挤眼,继续说道:“听说呀,昨天夜里阿刘哥回村的时候穿过紫竹林,忽然发觉林子北边的山洞里传来一阵响动,好像是什么怪物在叫唤。”
  众人中蓦地有人笑了起来,不信道:“阿东哥你真是越来越会唬人了,咱们这岛上哪来什么怪物呀。”此言一出,其他孩童也是跟着哄笑起来。
  阿东当即脸色一变,正色道:“去去去,这世间这么大,自然是什么怪物都有了。刚才阿刘哥还满脸煞白地跟我说呢,你们猜他进洞以后看到了什么?”
  阿强一脸兴奋,忙道:“看到了什么,看到了什么?”
  阿东故弄玄虚地扫了一眼所有人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一团闪闪发光的鬼火,还有一个两头六臂的怪物!”他说话的神情登时变得狰狞起来,吓得两、三个凑得近的男孩后退了半步。
  一旁的阿强却是拍手叫好,开心道:“有趣有趣!阿东,今天晚上咱们就去紫竹林看看那个怪物,要是能抓回来玩就更好了!喂,你们要不要一起去?”阿强瞧了瞧周围的众人,饶有兴趣地说着。
  然而人群中几乎没有一个人搭话,都是你看我、我看你,不敢出声。阿东微微一笑,道:“算了阿强哥,我看呐,这里也就我们俩有这个胆量了。” 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魏玦,忽然高声道:“你说要是小白猴也在这儿,听到这个会不会吓得尿裤子?”
  阿强蓦地大笑起来,不屑道:“何止会尿裤子,还要哭着喊爹娘呢!”
  众人闻言,不免都哄笑起来,拍手吆喝道:“尿裤子,喊爹娘,小白猴就这胆量!”魏玦在不远处听得分明,脸上丝毫未动神色,当即起身便走,消失在稀稀落落的木房之间。
  木房另一头的阴暗处忽然晃出一个娇小的身影,看不清容貌,唯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注视着远去的魏玦,眼神中流露着几分心疼。
  
  当夜丑时,满穹星月。
  素有“梅岭四奇”之称的紫竹林,映着皎洁月光,熠熠生辉,美轮美奂。这林间的山石花草,尽数是紫红之色。但凡到过此处的人,都会对这番奇景流连忘返。
  黑暗中,一个瘦小的身影忽然起伏在紫竹林的东南处,动作小心,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出现。此时月华泻下,照在那人脸上,映出几块淡红色的伤痕,正是白沙岙的魏玦。
  他伏在林子不远处的草丛中,扫视四周,却是没瞧见半个人影,低声道:“那两个家伙怎么还没出现,莫非是临阵脱逃了?”
  原来魏玦白日里被阿东、阿强二人隔空调侃一番,表面毫无反应,其实则是心里有气。他暗暗下决心,定要当着两人的面,一个人走进那个诡异的山洞,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不是孬种。
  可他又如何知道,那阿东、阿强此时却横躺在自己家中,正忙着呼呼大睡。先前之言,只不过是他们二人又借机戏弄魏玦罢了,怎会料到他会这般刚毅作为。
  夜渐入深,虽说眼下是夏伏之季,可海风清寒,魏玦身上仅有的那件短衫也显得有些单薄。
  魏玦抱着双臂,不由得哆嗦起来,皱眉忖道:“难道是我来晚了?他们早就已经进洞去了?”他脚下一移,正要起身往前查看,忽然感到肩上被什么东西一搭,心里蓦地“咯噔”一声,后背骤然泛起一股凉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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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9-4-2 14:07:39 | 只看该作者
  纵使魏玦胆子再大,也终究是个十二岁的孩子,心中自然是有许多恐惧的事物。他紧闭双眼,不敢回头,两条腿更是不听使唤,心道:“完了完了!这下要被那怪物给吃了!”
  谁料他身后登时响起一阵清脆的笑声,轻声道:“玦哥,别怕,是我呀。”魏玦闻言,两眼徒睁,忙回头一看。
  借着银白的月光,只见自己背后站着一名娇小的素衣女童,白皙的面容,水灵的双眼,还有掩不住的满脸笑意,正是阿彤。
  魏玦一脸惊讶,奇道:“阿彤,你怎么会在这儿?”
  阿彤上前一步,凑到魏玦身边,笑道:“我呀,是来看看玦哥的胆子到底有多大呀。”她边说,边回想起方才魏玦那副窘迫的模样,不免又掩面笑了起来。
  魏玦也是有些不好意思,脸上忽然变得有些火辣,所幸眼下星光略显昏暗,倒也看不到他如此变化。
  阿彤见魏玦不开口搭话,当即道:“好啦,其实阿彤早就知道了,玦哥你今晚肯定会来紫竹林的。”
  魏玦有些不解,疑道: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  阿彤忽然低下头,不敢注视魏玦,小声道:“因为你是我的玦哥,我是你的阿彤呀...”
  青涩的豆蔻年华里,总有那么一段两小无猜、青梅竹马的岁月,互相扶持地蹒跚前行,虽是坎坷得满地荆棘,却是幸福得心甘情愿。
  魏玦心底一跳,胸口蓦地涌起一股暖意。正想着说些什么,忽听林子的那头响起一阵断断续续的嚎叫声,空灵悠长,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。
  魏玦、阿彤两人闻声,皆是心头一紧。阿彤后退半步,靠在魏玦身边,低声道:“玦哥,那...那是什么东西?”
  而魏玦似乎有些晃过神来,皱眉道:“听起来好像是动物的叫声,就在那头不远,我们过去看看。”说着,便往那叫声传来的地方走去。
  阿彤缩在魏玦身后,不敢抬头,战战兢兢道:“玦哥,咱们还是别过去了吧,万一真的有...”她说到一半就不敢再往下说了去。
  魏玦低声道:“有我在,阿彤别怕。”
  两人缓缓走向林子北处的那个小坡,只见那坡上有个丈余高的山洞,之前嚎叫声似是从其中传出,忽远忽近,在山洞的最深处时有时无。而山洞中黝黑无光,不时吹出一阵阴冷寒风,可怕得瘆人。
  魏玦心里也是有些发虚,他鼓起勇气,正要迈入洞中察看,忽听身后“啪嗒”一声,背上被什么东西重重一撞,登时只觉身子腾空而起,眼前一片天旋地转,当即便昏厥了过去。
  待到魏玦醒来,也不知过了多久,他缓缓起身,但觉浑身酸疼得厉害。而周遭漆黑一片,不见五指,着实有些阴森得可怕。
  魏玦不由得后脑发麻,当即稳了稳心神,却是骤然想起阿彤,暗叫糟糕,当下低声道:“阿彤,阿彤你在哪儿?”可唤了数声,唯有听见洞中诡异的回响,不见阿彤答应。
  正手足无措之际,魏玦忽然记起临行前从家中拿的火折子,忙从怀里取出吹亮。一时间,黝黑的山洞中缓缓变得明亮起来。
  魏玦环顾四周,却是发现阿彤斜躺在自己身后,双目紧闭,似乎是晕厥了过去。他正想转身呼唤,谁知从阿彤的身上忽然传出了“悉悉索索”的怪声,让魏玦登时紧张起来。
  魏玦定睛细看,只见阿彤的肩头脖颈处缓缓游出三条细小的黑蛇,头尖碧眼,徘徊在她身边,不时吐着火红的信子。
  眼下魏玦更是没有方寸,手中举着火折子,动也不是,不动也不是,只能与三条黑蛇相向而视。这洞中阴风轻掠,吹得折子上的火焰忽闪不定,将石洞上黑蛇的影子也扭得十分可怖。
  恰在此时,阿彤轻哼一声,竟是忽然转醒,不自觉地动起了身子。那三条黑蛇似乎也有所察觉,皆是张开血口,发出“嘶嘶”的声响。
  魏玦心头一跳,忙低声道:“阿彤,别动!”
  阿彤这时听闻魏玦之言,脑中仍是朦朦胧胧,不知自己身处何地,只觉眼前一片漆黑,心底自然恐惧万分,不免呼喊道:“玦...玦哥,你在哪儿,阿彤害怕...”她口中说着,已是做了起身之势。
  三条黑蛇当即察觉,瞬时便往阿彤咽喉咬去。魏玦大吼一声“低头!”,想也未想,猛地朝那黑蛇挥起火折子。其中两条黑蛇被火焰打中,掉转头来,血口忽张,已然恼怒,一口咬在魏玦手腕之上。
  魏玦知觉痛意,也没有后退之念,另一只小手拿起身边的石头,不断砸在黑蛇头上。片刻之后,洞中已是一片寂静。
  魏玦不顾手上渐起的麻木之意,忙凑到阿彤身边察看。此时她却是紧闭双眼,没了声响,肩头的黑蛇也没了踪迹。
  魏玦心道不好,仔细照看,果然发现她肩颈之处有两个浅浅的齿印,渗出几滴黑血。
  他心知阿彤已是中了蛇毒,思绪更是犹如一团乱麻,当下口中胡乱说道:“该死该死,这下如何是好,这下如何是好!”言语之间,魏玦的额头蓦地冒起冷汗,一阵晕眩之意也是渐渐席卷而来。
  慌乱之际,魏玦身后的洞中深处又响起了那断断续续的嚎叫声,越来越近,似乎正是向此处而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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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9-4-2 14:08:30 | 只看该作者
  魏玦忙回身举起火折子,却觉右手越发深重,脑中的晕眩感也如山崩一般汹涌而来。火光照及之处,一个庞大的黑影缓缓而至。魏玦迷蒙间,看不清黑影样貌,却发现那怪物竟是人身六足,口中哼哼着奇怪的叫声。
  魏玦跌跌撞撞地坐到阿彤身前,奋力挥动双臂,口中呼喊道:“你...你这怪物,别过来!你要是敢伤了阿彤,我...我就跟你拼命!”
  谁知他面前那怪物忽然“咦”地一声,一分为二,“上身”走上前来,奇道:“小兄弟,原来是你呀。”
  魏玦此时身子已是不听使唤,惊恐之余,借着手中的火折子也是看清了来人的面容。此人白发白须,竟是几日前的那个问路道人,方雪鸢。
  魏玦又惊又喜,正想开口回答,却是气力不止,轻声喘息道:“道...道长”他言语间,气若游丝,就连自己也是难以听清。
  方雪鸢瞧出异样,当即拿起他手上的火折子察看,果不其然,在其右腕下发现两行极深的齿印,再看魏玦满脸冷汗,眉心与双唇尽数紫黑,暗叫不好,忙道:“小兄弟,你中了蛇毒,先不要说话!”
  却听魏玦断断续续道:“道...道长,别管...管我,快救救...救阿彤...”他面色痛苦,转眼晕死过去。
  方雪鸢闻言挑眉,当下举起火折子,便发现魏玦身后还横躺着一个女童,脸色煞白,紧闭双唇。他不及思忖,将火折子向前一甩,看似漫不经心,可那木制之物却是“嘭”地一声,直直插入面前石壁半寸。
  方雪鸢双袖一荡,魏玦、阿彤二人竟如鸿毛一般缓缓升起。但瞧他左右各出一掌,分别打在两人背心。顷刻间,二人皆是吐出一口黑血。
  方雪鸢潜运内力,令真气两人身上游走,忽然发觉那女童身上竟是有股奇异真气与已抗衡,不免心底一惊,忖道:“真是奇也怪哉,这十来岁的女娃何来这般内力?”
  他思忖间,蓦地发现魏玦体内脉象紊乱,心跳骤弱,几斤油尽灯枯之象,当即放下阿彤,双手点住魏玦后心几处大穴,回转往复,将以自身道家浑厚内力逼入其前胸任脉“璇玑”、“膻中”、“神阙”三处。
 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,魏玦面色渐渐由黑转白,再由白变微红,似是有了血色。但见他双眼勉力睁开,瞧得面前方雪鸢微阖双目,白发白须四散而舞,不免心头一惊,开口道:“道长...我...”
  未等魏玦说完,已是被方雪鸢打断:“别说话,闭目吐纳,长吸慢吐。”此番话虽是极轻,却是深藏严厉,让魏玦不敢违背。
  魏玦依言而行,只觉得腹下缓缓升起一丝暖意,瞬间游走周身,身子各处骤然变得酥痒难忍,好在魏玦心性本就坚忍,才不至于乱动。他凝神而坐,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娇小的身影,想到方才昏死过去的阿彤,当即焦急起来:“怎么身边不见阿彤,难道她...”
  他心中一番胡思乱想,只是苦于方雪鸢之言,不敢起身,真当是心急如焚。
  少顷,方雪鸢撤回双掌,慢慢吐出一口浊气,睁开双眼淡笑道:“好了,小兄弟。”
  魏玦闻言,如释重负,连忙转身瞧看。只见阿彤斜倚在自己身后的石壁上,双目紧闭,脸色仍是一片苍白。
  魏玦心头又惊又怕,当即向方雪鸢 ,道:“道长先生,也请您救救阿彤吧!我给您磕头了!”他连磕三下,忽觉胸口疼痛,竟是吐出一口鲜血来。
  方雪鸢则是一脸淡然,道:“小兄弟,你要是再是如此磕下去,只怕老道也是难以再救活你了。”
  魏玦的额头间已是红肿一片,鼓起一块小包,他央求道:“道长,您是不知道阿彤的身子。我只是中了一点蛇毒,没什么碍事的,可阿彤她向来体弱,要是您再不出手相救,她...她可能就救不活了!“他说着说着,已是泣不成声,眼泪顺着脸颊而下,滴在脚下黝黑的石块上。
  方雪鸢听罢,忽然大笑起来,饶有兴趣道:“妙哉妙哉!小兄弟你这条小命才是刚从鬼门关兜了一圈回来,还说什么无大碍。这女娃子中的毒跟你相比,那才叫并无大碍,况且她体内尚有内功护体。老道已帮她除了蛇毒,早就没什么打紧了,眼下只是身子弱,昏死过去罢了。”
  魏玦闻言,心底登时一宽,可仔细一想,又觉有异,暗忖道:“道长说阿彤身上有什么内功外功的,肯定是猜错了。她打小就跟我一起玩耍,怎么会使那些神奇的法术呢。不过只要阿彤没事就好,没事就好。”
  魏玦当即又连谢数声,磕了三个响头,便围在阿彤身边,眼神紧张却又是不敢乱碰,深怕伤了阿彤。瞧着她苍白的小脸,魏玦的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,他急忙跪在方雪鸢的面前,低头道:“道长,我能不能再求您一件事?”
  方雪鸢盘腿而坐,微感诧异,不解道:“不知小兄弟所求何事?”
  魏玦没有抬头,一字一句道:“还请道长能大发慈悲,治好阿彤身上的怪病!”
  方雪鸢白眉一挑,奇道:“哦?这女娃有什么怪病?”
  魏玦望着方雪鸢,眼神满是诚恳,道:“阿彤她很小的时候就体弱多病,多走几步路就喘不上气,村里的大夫称是先天绝症,私下里都说她活不过十五岁。她现在已经十一岁了,如果真是那样,就只能再活四年。若是道长您能治好阿彤,魏玦会感激您老人家一辈子的!”
  方雪鸢轻抚白须,未有开口,心中却是暗赞道:“此子宅心仁厚,为救这女娃却是不顾自己性命,向来方才在他身上留下那道‘玄虚真气’确是无错。”
  他当下走至阿彤身边,握腕切脉,确是发现这女娃脉象奇异,紊乱不堪,似是受了极重内伤之象,可细细想来又觉不对。倘若真是让这孩子以这般年纪承受如此功力,早已丧命,绝无可能生还。如此想来,令其不免陷入深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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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9-4-2 14:09:22 | 只看该作者
  魏玦瞧得方雪鸢眉头微皱,似是面有难色,还当他也是束手无策,眼眶顿时泛红,哭求道:“道长,请您一定要救救她!”
  方雪鸢缓缓起身,忽然说道:“这女娃家中还有什么亲人?”
  魏玦略有不解,疑惑道:“她身边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婆婆,没有其他亲人了。道长是答应给阿彤治病了么?”
  方雪鸢淡淡一笑,抚须道:“小兄弟你如此相求,若老道再不答应,只怕以后都要日夜难安了。”
  魏玦闻言,登时喜出望外,连忙叩谢道:“多谢道长,多谢道长!”
  方雪鸢俯身将他扶起,淡然道:“好了好了,你先起来。这女娃子倒也不是不能医治,命在旦夕,不必行此大礼。只是你们这深夜前来此处,倘若被家中父母察觉,只怕平添担忧,眼下便随我一起回去吧。”
  魏玦心道:“是呀,也不知道阿爹阿娘他们有没有察觉。”他思忖间,忽听方雪鸢转身笑道:“老朋友,咱们又该走了。”
  但听原本站在暗处的那“半身怪物”蓦地嚎叫几声,似是极不情愿,一步步向方雪鸢走去。借着石壁上火折子的微光,魏玦这才发现那阿东阿强口中所谓的怪物,其实只是方雪鸢所骑的那头黑驴。
  方雪鸢将他与阿彤抱起,放在驴背之上,拿起身旁的歪头柺棍,牵着黑驴,缓步往外走去。
  行了十数步,魏玦瞧见前方斜走而上,是一个极其陡峭的小坡。坡上最顶端,则是先前与阿彤二人发现的那个洞口。此时月光倾泻,犹如一注银泉,照在魏玦微微泛白的脸上。
  他不禁思索道:“这条路朝天开口,就算我们能爬上去,可脚下的这头黑驴也不可能上的去呀。那可如何是好?”
  魏玦正想开口询问,但见方雪鸢忽地双袖一抖,右手成掌,托在黑驴腹下,左手如爪,在面前的石壁上一扣一拨。刹那间,这连人带驴几百斤的重物,竟是被方雪鸢如纸片般单手托起,直升而上,疾疾朝洞口飞去。
  魏玦只觉自己浮于半空,犹如腾云驾雾,妙不可言,可心中又是害怕至极,忙闭上双眼,不敢往下看。仅是转念之间,魏玦但感身子一震,似是落在洞外,方想睁开眼来,却觉后颈被什么东西一打,当即没了知觉,斜趴在黑驴背上。
  方雪鸢早已察觉有异,斜举起歪头柺棍,只听“吭”地一声,棍身之上已是被打出一个不浅的印子。他低头瞧看,却见来物仅是一颗再也寻常不过的石子,微微一惊,当即朗声道:“阁下这百步点穴的功夫,当真是出神入化。”
  “少废话,留下那两个孩子,我自然会放你一条生路。”林子中幽幽传出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,忽远忽近,也不知身在何处。
  方雪鸢略有不解道:“老道看这两个孩子都心地善良,不知与阁下结了什么仇怨?”
  神秘女子漠然道:“此事与你又何干?”
  方雪鸢淡笑道:“当然有。老道已经答应了姓魏的这个孩子,帮他身边的女娃子治病,老道就断然不会食言。”
  神秘女子还是没有现身,冷笑道:“就凭你这臭道士?”
  方雪鸢轻抚白须,不可置否,缓缓道:“瞧阁下的指力,莫不是‘百花仙居’门下的高徒?”
  神秘女子的语气中已是带着不屑,道:“徐老太婆那点微末功夫给我当徒弟都不配,别笑死人了。”
  方雪鸢听得她如此狂妄,脸上忽地泛起一阵兴致,笑道:“妙哉妙哉,那便请你出手吧,这个局我是搅定了。”
  此言方落,只见一道黑影自方雪鸢身后的林中呼啸而出,直取其背门。方雪鸢不慌不忙,挑起那歪头柺棍,横档而拨,口中却是吟唱道:“仙台碧落皆不去。”
  神秘女子一身粗衣,头上包着一片麻黄破布,看不到面容,她双掌虽是极快,可被方雪鸢这么一架,却是不偏不倚,正好破了后招。而她指尖触及那柺棍,但觉一阵绵柔内劲忽地黏住自己掌力,当即两指一弹,后翻而退。
  方雪鸢足下一踢,手中柺棍登时回旋而起,激起一股清风,缓缓点向神秘女子肩头,又吟一句:“蓬莱瀛洲也无情。”他脚下步伐轻轻一迈,居然平平向前一丈有余。
  神秘女子见方雪鸢口中言语随意,每招每式虽是漫不经心,可次次都是慢中有快,直击自己最薄弱之处,不免暗暗叫奇,思忖道:“江湖上竟然还有这般厉害的道家高手?!”
  她当即收去轻视之意,凝神静气,侧翻而起,躲过方雪鸢柺棍。一时间,只见方雪鸢周身登时闪出四五个粗衣女子的身影,各有招式,齐齐向其攻来。
  方雪鸢仿佛未有在意,依旧是自言自语道:“身似流水心如玉。”说罢,竟是就地而坐,盘腿闭目,将柺棍立于身侧,不知所为何事,任凭神秘女子这般打来。
  电光火石之间,方雪鸢骤然举起右手,两指如锥,凭空点出,朗声道:“不忘凡尘不道虚。”
  但见他指力所至之处,登时显出一名神秘女子的身影。劲风乍起,忽地将她面上的麻黄破布撕裂,露出一张奇丑无比的怪脸。而其他诸多女子当即消散,犹如烟尘鬼魅,实在令人匪夷所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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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神秘女子满面血色疙瘩,斜嘴披发,竟是阿彤身边的哑婆。哑婆瞧方雪鸢未有后招,当即知难而退,翻身后撤几步,心中疑惑道:“玄虚真气?没想到如今还有这门神功在世,这老道士明明可以致我于死地,可为何又不出手?”
  她面前的方雪鸢缓缓起身,双眼瞧着哑娘,淡笑道:“南海的‘九凤舞’果然非同凡响,老道今天也是见识到了。”
  哑娘此时的身形板正,浑然没了先前那般伛偻之态,听闻方雪鸢之言,不免心头一惊:“仅是交手几招便看透了我的武功路数,看来此人当真是‘玉虚’的高手。”
  她当即抱拳道:“跟道长的‘玄虚功’相比,自然是难以项背。”
  眼下虽说夜色弥漫,可方雪鸢依旧是看出了哑娘脸皮上细小的裂痕,露出白皙的皮肤,他眼中稍有疑色,幽幽道:“不敢,老道这风残之年早已不问世事,可有一点却是想不通。贵教素来只在南海行事,又如何来到此处问老道讨这两个孩子?”
  哑娘站在原地,道:“道长身后的女孩是晚辈的亲人,今夜不知去向,便来此寻找,误以为道长是掳人的宵小,出手鲁莽,还望海涵。”
  方雪鸢哈哈一笑,拿起身旁的歪头柺棍,道:“妙哉,原来你就是哑娘,那也省了老道诸多麻烦前去找你。不过你乔装打扮,又隐姓埋名在这个海岛上,想必这女娃子的身份定是不简单。”
  哑娘微微一怔,双眼中流露出一丝警惕,疑道:“不知道长此言何意?”
  方雪鸢似是察觉其变化,摆手道:“放心,老道对你们的事并不感兴趣。”他回首瞧了一眼黑驴背上的魏玦,续道:“只不过老道受那孩子之托,需要治好这女娃身上的内伤,以后自然是要多与你二人打交道了。”
  哑娘奇道:“道长能治好彤儿的内伤?”
  方雪鸢微微颔首,道:“不错。想来老道受恩师指点已有半百之年,虽说当年曾传授某人一些玄门心法,可毕竟门下没有弟子。今日如此机缘,老道就收了这女娃为徒。她若是修习了本门内功,不出三年,内伤自然就烟消云散。”
  哑娘闻言,不禁忖道:“早就听闻玉虚的‘玄虚功’精妙非常,若彤儿真能做了他的弟子,一来能保住性命,二来说不定还能报了姐姐的仇。”
  她当即叩谢,喜道:“道长以德报怨,哑娘感激不尽!”
  方雪鸢连忙将她扶起,淡笑道:“无需这般。天意使然,便是我与彤儿的道缘,今后还得劳烦你一路照顾彤儿了。”
  哑娘未见他手掌触及自己衣衫,却是感到一股绵软之力将身子轻轻托起,暗暗叫奇,道:“这又有什么打紧。”她话锋一转,忽然开口道:“只不过哑娘还有一事相求。”
  方雪鸢道:“何事?”
  哑娘望着不远处的阿彤,轻声道:“彤儿还不知道我的身份,望道长就当我是个又丑又哑的老婆子。待到合适之时,我自然会将所有的事都告诉她。”
  方雪鸢淡然道:“无妨,就依你之言。”
  月明星稀,天穹星宿无数,又有谁知晓它们是在为谁发光?
  魏玦再次睁开双眼之时,发现自己还是躺在那个熟悉的房间里,只是脑袋有些昏昏沉沉,不免有些诧异。他起身下床,就见杨莲花小步进来,满面笑容地看着他,道:“玦儿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,来来来,先出来洗把脸吧。”
  魏玦走出房门,就瞧见魏洪坐在屋外,半弯着身子,自顾自地抽着烟袋。他回头瞥了一眼魏玦,随口一句道:“孩子他娘,动作麻利点,再晚就赶不上好时候了。”
  杨莲花瞪了一眼魏洪,没好气道:“急什么急,又不是刮风下雨的。这大好的天气,就这等一会儿,海里的那些劳什子还能跑了不成。”
  魏氏夫妇依旧是见面斗嘴,与平日里毫无异样。可魏玦瞧在眼里,不禁有些疑惑,心道:“我记得昨晚是和阿彤一起去了紫竹林,为什么爹娘都好像不曾知道一般。还有,我究竟是怎么回来的,那个道长大叔又去了哪儿?难不成...难不成那只是我昨晚做的一个梦?”
  魏玦正回想间,忽听魏洪轻声对杨莲花耳语道:“孩子他娘,你听说了么?夏家那两个娘们今天早上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,连个人影都没让人瞧见,不知道去了何处。”
  杨莲花侧目看了一眼魏玦,微微点头,轻声道:“可不是嘛,刚才村北的三婶路过就跟我说起了。这说来也奇怪,她们娘俩似乎走得很急,屋里的东西好像一件都没带走。要不是有人发现她们家那扇门整夜未关,谁都不知道她们已经走了。”
  夫妇二人虽是说得极轻,可魏玦也不知怎么地,竟然听得一清二楚,当即脑袋发蒙,忽然开口道:“真的,原来昨晚那些事都是真的。”
  杨莲花听到此言,不免吓了一跳,奇道:“玦儿,你说什么是真的?”
  魏玦低着头,不敢与她直视,支支吾吾道:“没...没什么,阿爹阿娘,你们先忙吧,我回屋再睡会儿。”
  杨莲花看魏玦面色不佳,还当他是睡得不好,当下也未有在意,与魏洪唠叨了几句,收拾收拾便出门去了。
  魏玦在屋里瞧得清楚,眼见二人离去,便一路狂奔,直奔村北而去。他边跑边自语道:“希望不是真的,不是真的!”可当他气喘吁吁地站在一间破旧木屋前,望着里面毫无生气的摆设,他的心也如同那房子那般空荡荡。
  魏玦绝望地坐在地上,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塌了下来,想哭却又流不出眼泪,不断地对自己说道:“这不是真的,这不是真的。道长他答应我给阿彤治病,怎么...怎么就把她带走了啊,为什么,为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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